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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法鼓全集》第二輯 佛教史類|02-01 印度佛教史|第七章 阿育王以後的王朝及佛教藝術

聖嚴法師

第七章 阿育王以後的王朝及佛教藝術

第一節 王朝的興替

孔雀王朝的沒落 印度的政局,在阿育王的祖父未建孔雀王朝以前,國內不能統一,異族也由西北不斷地入侵;孔雀王朝興起,驅走了由亞歷山大所留下的希臘勢力,至阿育王時,印度始出現大一統的局面。可是,阿育王信佛過盛,佛教因阿育王而大興,阿育王的崇佛,做廣大布施,動輒以百萬計,建佛舍利塔八萬四千座,修精舍,厚供僧,乃至使外道因貪利養之豐而入王建的雞園寺僧伽,破壞僧伽的和合,不能和合誦戒者達七年之久。阿育王對於佛教乃至三以閻浮(國土)施。

因此,引起三種後果:1.佛教因生活富裕而僧侶分子複雜墮落;2.國家因連年大做修福的佛事而庫府空虛;3.外道因見國王偏為佛教常做無遮大施而妒嫉憤慨。以致到王之晚年,王儲及大臣,制王僅能取得半個阿摩勒果供僧。但這不是佛所希望的事,釋尊嘗有輒施之勸,及留乳之訓;也就是說,應當量力衡情而做布施。後世佛徒每勸信眾效菩薩精神,盡捨內外所有的一切,用意雖善而違世之常情,殊為可惜!

孔雀王朝三傳而至阿育王,三王皆崇佛教而國力日益強大,至阿育王而達鼎盛。阿育王一死,國勢頓變,固由於嗣君之無能、仇佛。即其子達摩沙陀那王,依耆那教所傳,嘗於五印度建立耆那教寺院;其孫十車王,則為邪命外道造三洞窟精舍;其重孫多車王,不孚眾望,被大將補砂密多羅(Puṣyamitra)取得婆羅門國師之助,舉兵權而弒王自立。孔雀王朝歷六王經一百三十七年(西元前三二二─一八五年),至此而亡。佛教不為阿育王的子孫所重,且為所仇,僧徒因之四散而向西南及西北發展。同時,阿育王逝後,達羅維荼族勃興於南印,希臘及波斯人則進窺於西北印,印度又成分裂局面。

中印的法難 補砂密多羅是孔雀王朝多車王時的將領,得婆羅門國師之助而擁兵自立,仍都於孔雀王朝的華氏城,建立熏迦王朝,此王既以婆羅門為國師,故用其言,以孔雀王朝之衰亡,歸咎於崇信無神及無諍的佛教。因此,重行曾為阿育王所嚴禁的馬祀(Aśvamedha),行馬祀之後,西征而得小勝,婆羅門教士便大振厥辭。

於是,藉政治的陰謀,推行廣大的排佛運動。當時佛教所受苦厄的程度,傳記多不詳盡,唯據《阿育王傳》《舍利弗問經》等而知其大略。《舍利弗問經》說補砂密多羅王,希望能與阿育王同樣的名事不滅,但他自知威德不及先王,先王造八萬四千塔並捨傾國的財物供養三寶而留盛名,他便相反地毀塔滅法,殘害息心(在家出家)的四眾佛子而留盛名。於是,對於比丘、比丘尼、沙彌、沙彌尼,不問少長,集體屠殺,血流成川,並壞寺塔八百餘所,諸清信士,也遭囚繫鞭罰。當時有五百羅漢,登南山而得倖免於劫。

又據《大毘婆沙論》卷一二五(《大正藏》二十七.六五五頁中)之末的記載:「昔有一婆羅門王,名補沙友,憎嫉佛法,焚燒經典,壞窣堵波,破僧伽藍,害苾芻眾,於迦濕彌羅國一邊境中,破五百僧伽藍,況於餘處。」這就是指的補砂密多羅王西征得小勝時,在迦濕彌羅邊境,所做的排佛運動。《舍利弗問經》所指是在中印華氏城的情形,五百羅漢登南山,當是指的部分佛教僧人,離開中印的摩揭陀國,而到南印去了。

可是,摩揭陀的熏迦王朝在滅佛之後,傳到第十主地天王時,僅一百一十二年(西元前一八五─七三年),也由婆羅門大臣婆須提婆,又得婆羅門國師的讚許,而行篡位,別建迦納婆王朝,四傳至善護王時,計四十五年(至西元前二十八年),即為南印案達羅的娑多婆訶王朝(Sātavāhana)所滅。婆羅門教在中印的復興,終無以救摩揭陀王朝(即熏迦王朝)的衰亡!佛教在南印及西北印興,卻又見其國勢的強盛。

中印自此即為南印的案達羅所兼併,南方建立的案達羅王朝,即與北方的貴霜王朝對峙,成了南北朝的形勢。

案達羅王朝 阿育王後,摩揭陀帝國的領土,次第縮小,據於東南印度達羅維荼民族的分支案達羅族,即乘孔雀王朝的衰微而告獨立。在西元前二四○至二三○年頃,尸摩迦王(Simuka),興起娑多婆訶王朝,建都於馱那羯磔迦(Dhanakataka)等地,領有德干(Deccan)高原地方。西元前二十八年,兼併了中印的摩揭陀,到了西元後一○六年頃,喬達彌普特羅.悉達卡爾尼王(Gautamīputra Śātakarṇī),又將領土擴張至西印度,但在此王歿後,中印及西印的地方即告失離,西元二二五(亦云二三六)年頃,此一王朝即告滅亡。

在宗教信仰,案達羅的娑多婆訶王朝,諸王多信奉婆羅門教,其中亦有信仰耆那教及佛教的君王,並加以保護及弘揚,英主悉達卡爾尼王,及其母后,即對賢胄部的僧徒,布施洞窟精舍;又有娑多婆訶王,以黑山峰的洞窟施與龍樹,推定此王即為於西元一七三至二○一年頃的喬達彌普特羅.耶耆那舍利王(Gautamīputra Yajñaśri)。

在錫蘭方面,有一位木扠伽摩尼王,在阿羅陀補羅,建設精舍、大塔、銅殿等,厚供僧伽。由於諸王的外護,佛教順利發展,佛教未至之前,本來為供尼乾子(耆那教徒)而建的無畏山寺,也轉而供給了大寺的長老摩訶帝須。其後又由諸多王臣的護持,建立的寺塔頗多。錫蘭佛教本屬印度的一支,本書當以另篇介紹,故此處從略。

彌蘭陀王 自亞歷山大入侵印度(西元前三二六年)之後,又有一位著名的希臘人德彌多利奧斯(Demetrios),率大軍再占阿富汗而侵入印度,略信度河囗,占有恆河上游各地,建都於舍竭(奢羯羅,Śākala),彌蘭陀王即是德彌多利奧斯的族人。

彌蘭陀王(Milinda),約在西元前一百六十年間即位。他對佛教有淨信,曾就那伽斯那(Nāgasena,譯作龍軍,或音譯那先)比丘問佛法,此事被集為一書,即是巴利文的《彌蘭陀問經》,漢譯的《那先比丘經》,與此大同。

據周祥光《印度通史》八十八頁稱,當西元前一五五年間,喀布爾(Kabul)及旁遮普總督梅娜陀(Menander),率希臘大軍進攻摩揭陀國,於是,摩偷羅、阿踰陀(Ayodhyā)、秣第密伽(Madhyamika)相繼淪陷,至熏迦王朝的華氏城,雙方大戰,希軍敗退。不數年,補砂密多羅稱王行馬祀,凡祭馬所經之邦,若甘作祭祀國的屬邦者,即以軍士加入祭馬的衛隊,否則即發生戰爭。希臘軍隊即因此而與統率祭馬衛隊的補砂密多羅之孫,婆蘇密多羅(Vasumitra)交鋒,卒將希軍擊敗於印度河兩岸之地。

這位梅娜陀,便是彌蘭陀王,簡稱為彌蘭王,他先是印度大夏國駐喀布爾及旁遮普的總督,後繼承印度大夏國的王位。他統治的領土,包括阿富汗斯坦、印度河流域、拉伽普大那(Rajaputana)及東部印度的一部分。他死之後,印度大夏分裂為二,最後一王為項茂斯(Hermanes),於西元前五十年間降於大月氏(塞族,Scythian)的貴霜王朝。

貴霜王朝 繼希臘人之後,來到印度西北的,便是月氏族的入侵。據《漢書.西域傳》載:「大月氏……本居敦煌祁連間,至冒頓單于攻破月氏,而老上單于殺月氏,以其頭為飲器。月氏乃遠去,過大宛,西擊大夏而臣之,都媯水北為王庭。」又說:「有五翎侯,一曰休密翎侯,二曰雙靡翎侯,三曰貴霜翎侯,四曰肹頓翎侯,五曰高附都密翎侯。」

《後漢書.西域傳》條下,又說:「初,月氏為匈奴所滅,遂遷於大夏,分其國為……五部翎侯。後百餘歲,貴霜翎侯邱就卻,攻滅四翎侯,自立為王,國號貴霜,侵安息,取高附地,又滅濮達、罽賓,悉有其國。邱就卻年八十餘死,子閻膏珍代為王,復滅天竺。」

月氏族本為蒙古種人,被匈奴從中國的甘肅山谷間趕到大夏(今之土耳其斯坦的布哈爾州),此時大夏為希臘人的殖民地,由亞歷山大的部將建立小國。邱就卻打敗了希臘人,而建立貴霜王朝。希臘人敗退南下,進入西北印的迦濕彌羅(今之喀什米爾,即由此來),月氏人緊隨希臘人之後,也進入印度,到了閻膏珍的兒子迦膩色迦王(據V. A. Smith說,王在西元後一二○年即位)時,便成了印度中部以北的共主。迦膩色迦王的即位年代尚無確定,若根據他所鑄銀幣考察,大概西元七十八年至一二三年,乃為其在位時期。(見周祥光《印度通史》一○○頁)

在印度佛教史上,迦膩色迦王的地位,與阿育王同被稱為佛教王。文治武功,雄才大略,先後堪相輝映。建都於布路沙布邏(Puruṣa-pura,今之阿富汗與巴基斯坦交界處的白夏瓦),東到閻牟那河流域,南自頻闍耶(Vindhya)山脈到印度河囗,西與安息(今伊朗及阿富汗之一部)接壤,東北則達亘蔥嶺之東。儼然是一大帝國。

據查耶斯華氏(K. P. Jayaswal)說,貴霜王朝的三十三王之中,僅前之十八王統領至中印度,中期以後,在迦摩普地方(Campā),有那伽斯那王朝(Nāgasena,西元一五○─三四八年);在喬德地方(Gauḍā),有喬德王朝(西元?─三二○年),後來有普拉白維斯奴王(Prabhavisṇụ)出而將二朝合併。到了沙姆陀羅笈多王(Samudra-gupta),創立笈多王朝,印度又歸統一,笈多王朝的基礎,則為其父旃陀羅笈多第一(Candragupta I)所奠立,那是西元三二○年間,是由世襲的土王之名而改為君王的。

南方的案達羅王朝,亡於西元二三六年間,北方的貴霜王朝,亡於西元三二○年間。接著便是笈多王朝的代興。

第二節 迦膩色迦王與佛教

三百年間的佛教 從阿育王到迦膩色迦王之間,約有三百多年的印度史,不論宗教或政治,幾乎是一片空白而不得其詳,近代以來,由於古代遺物的發掘、考察,以及利用各種間接而模糊的資料對比、審查,總算已得其大略。在此期的佛教,據呂澂依荻原雲來《印度之佛教》編的《印度佛教史略》本篇下第一章第七節第二段所述,大致有如下的五個區域:

最盛於南方的錫蘭。

次盛於印度西南的摩臘婆(Mālava)。

又次為西北的信度。

再次為北方的迦濕彌羅、犍陀羅。

印度東北為耆那教的勢力範圍。

我們知道,中印度先為婆羅門教的復興地,自案達羅王朝滅了摩揭陀王朝之後,南方大眾部佛教思想也到了中印,乃至隨著案達羅王朝的西進而使西方的有部佛教,接受了大眾部的感染,有部西方師經量部的出現,自非偶然。上座部有一部分學者之在東南印的,因中印法難而南避,接觸了大眾部的思想,形成了分別部的再進步。例如以波吒釐子城為中心的化地部及法藏部,法藏(即曇無德部)之有密教色彩,即是受了案達羅文化的影響,故與阿育王時的分別部不同,也即與先此分傳到錫蘭去的分別上座部不同。

在這階段,婆羅門教初期的根基地西印及北印,已為佛教的勢力所取代,在阿育王時盛行佛教的中印,反為婆羅門教所占領;婆羅門又向南而成了案達羅族的信仰,並且由案達羅文化的混合而產生了濕婆派的新婆羅門教。又由於案達羅王朝之到中印,佛教便在中印再興。

南方錫蘭的,當以另篇介紹。案達羅方面的,所知很少;唯有北方的有部一系,所留典籍最多,故僅就此介紹。

迦膩色迦王其人其事 迦膩色迦王的名字,見於佛教的記載,西藏及蒙古,亦有所傳。西元一九○九年,斯邦內博士(Dr. David Brainard Spooner)在西北印掘得一舍利函,函蓋上即刻有迦膩色迦的名,此可證實古代印度確有其人,並在函之表面刻有「納受說一切有部眾」的字樣,可見他是有部佛教的護法之王。

唯據迦膩色迦王時所鑄的錢幣圖文之考察,王之信佛當是晚年的事,他早期發行的錢幣,形式最美,以希臘語題字,並刻日月神像;其次發行的,以希臘文題古代波斯語,所刻亦為希臘、波斯、印度所尊的神像,但未見有釋迦之像。

迦濕彌羅及犍陀羅的佛教,是始於阿育王時末闡提等之來化,因其環境特殊而漸自成一系,其特質是富於論典的撰述及對禪定的重視,故後來的論師、禪師,也十九是出於這一系的學者。

論師多了,便不能無諍,所以,迦膩色迦王對佛教的最大功德,即是促成第四次的結集。第四次結集有三種傳說:

(一)玄奘《大唐西域記》卷三(《大正藏》五十一.八八六頁中─八八七頁)載:王因以道問人而解答各異,問了脇尊者,尊者即答:「如來去世,歲月逾邈,弟子部執,師資異論,各據聞見,共為矛盾。」王甚痛惜,乃發心宣令,召集聖哲,結集三藏。共五百賢聖,以世友菩薩為上首,次第造論、釋經、釋律各十萬頌,計三十萬頌九百六十萬言,備釋三藏。

(二)《婆藪槃豆法師傳》(《大正藏》五十.一八九頁上)中說:佛滅後五百年中,有迦旃延子羅漢,於薩婆多部出家,與五百羅漢及五百菩薩,共撰集薩婆多部阿毘達磨。

(三)西藏所傳:迦膩色迦王於迦濕彌羅國的耳林精舍,集五百羅漢、五百菩薩、五百在家學者,使結集佛語。自此以後,十八部異說,悉認為真佛教,又記錄律文;其經論有未記載的,今亦記錄。

以上三說,《大唐西域記》僅以世友一人稱菩薩,《婆藪槃豆法師傳》加上五百菩薩,西藏的又加上五百在家學者,並將此次結集形容成為通含一切的佛教,實則僅是一切有部的結集。因而,三說之中,當以《大唐西域記》較為可信。同時,此次結集的成果,是二百卷的《大毘婆沙論》,可是現存的該論之中,卻有「昔健馱羅國迦膩色迦王時」的字樣,推想其內容業已經過後人的增補了。

王與馬鳴 中國及西藏所傳,均說馬鳴菩薩(Aśvaghoṣa)與迦膩色迦王有關。據傳說,王進攻摩揭陀國,該國不敵即獻佛缽及馬鳴菩薩以求和。又據《大莊嚴經論》馬鳴所作的〈皈敬序〉,有「富那脇比丘」、「我等皆敬順」之句,可知馬鳴為迦膩色迦王時脇尊者的弟子了,傳說王亦師事脇尊者。至於《婆藪槃豆法師傳》(《大正藏》五十.一八九頁上)說:「馬鳴隨即著文,經十二年,造《毘婆沙》方竟,凡百萬偈。」此將馬鳴說成為《大毘婆沙論》的著作者了。實則,馬鳴生於此時,且其又是一代大文豪,為《大毘婆沙論》潤色或有之,但他不是婆沙師,因他在《大莊嚴經論.皈敬序》中,對於富那、脇比丘、彌織(化地部)、薩婆室婆(說一切有部)、牛王正道者(或即雞胤部)等諸論師,他均一律「敬順」的。

不論如何,迦膩色迦王建國於中國與印度的通路之間,晚年護持佛教,而使佛教得傳於各民族之間。佛教來華初期,即由西域經陸路而至,宜乎王的功德,可與阿育王齊名了。

北印的法難 物極必反,似乎是世間法的鐵律。據迦濕彌羅的史書Rājataraṃgiṇī所載,貴霜王朝在迦膩色迦王以前的二王,亦保護佛教,建築僧院及支提頗多,至迦膩色迦為迦濕彌羅之王的時代,佛教的勢力大振,並壓迫婆羅門教對於濕婆的信仰,致受到土邦龍族(Nāga)的反對,大肆殺害佛教徒,王亦曾為此一騷擾而躲避。當時又有甘陀羅提婆婆羅門(Candradeva)出而鎮壓佛教。到旃那陀王(Gonanda)三世,始停止對佛教徒的彈壓。

《大唐西域記》卷三(《大正藏》五十一.八八七頁上),也說:迦膩色迦王既死之後,訖利多種,復自稱王,斥逐僧徒,毀壞佛法。後來由覩貨羅國釋迦種的呬摩呾羅殺了訖利多王,佛教遂得復興。

由此兩書大略一致的記載,可信迦王之後,確有婆羅門的土王毀佛之事。

法難後的影響 據印順法師說,在中印法難之後,佛教即引起了三種可慨的結果(印順法師《印度之佛教》第九章第二節):

(一)急於外延而成分失其純真:因感於教難,乃本著世界宗教的見地,不先崇內、固本、清源,而日務外延,以隨方應化,雖釋尊所深斥者,亦不惜資借為方便。此固適應了環境,屢經教難而不滅者,以此之力,但已失去佛法的純真。

(二)法滅的流言造成了頹廢心理:正法住千年,為經律所舊傳,乃是遙指千年以形容聖教住世的長時,不因人去而法滅,乃是釋尊制戒攝僧的功能。但自教難勃興,古人即興起「千年法滅」之悲感,此與佛說,實是言同而心異。此一觀念一生起,佛教的雄健之風,便蕩然無存。哀莫大於心死,此真是個寫照。

(三)由佛子自力住持轉而外求王臣護法:佛弟子本來自視很高,無需政治力的幫助,也不忍受政治力的拘束。然在法難之後,即感自力維護的不足,乃將佛法轉而付囑王公大臣,且以僧團的清淨、佛法的流布,均盼由外力之助成。聖典中原有天、龍護持的記載,此乃以自力而感致的外力,是來助而非去求助。但在教難之後,外力護法的思想日盛,乃出之於卑顏求助了!

印順法師的這三點看法,確非出於假設,我們若能留心於後出的聖典內容,即可明白。

第三節 印度的佛教藝術

宗教與藝術的關係 所謂藝術,它的範圍和定義,可以言人人殊;但在普通的觀念,藝術是指的:建築、雕刻、圖畫、音樂,和各種文學作品。

現代人往往把科學、宗教、藝術,分別地加以界說,認為:科學在於求真,宗教在於求善,藝術在於求美。事實上,未必真有如此的界限可求。

因此,在藝術的立足點上,又可分有科學的藝術、宗教的藝術、藝術的藝術。

儘管近代人中有的是為了藝術而創造藝術的觀念;但是,追尋古代人類的遺跡,凡是偉大的藝術品,很少是脫離了宗教的信仰而獨立存在的。

就建築而言,在希臘、在埃及,最偉大的古代建築物,乃是宗教的神殿,以及基於宗教信仰而來的金字塔;即在我們中國古代,最大的建築物,稱為「明堂」,《禮記》中載有一篇〈明堂位〉的文字;明堂是什麼,便是古代帝王拜天、祭祖、行政及推行教育的所在。

再說雕刻,現存古代的雕刻,大多是屬於宗教性的神像,縱然有人像,也是於宗教的信念而產生,例如《史記.周本紀》所載:「武王……文王木主,載以車。」便是說,武王伐紂之時,用車子載著文王的木雕像,以代表文王,此到後來,便成了圖畫先人的遺像,以及供奉祖先的牌位。

至於音樂,在古代,用在宗教上的,遠較用在娛樂上的為多,唱頌讚神的詩歌,無不伴之於音樂,有音樂又會出現舞蹈。我們知道,印度的《吠陀》,原先,都是用來讚美神明的詩。再從古代壁畫的遺跡之中,發現許多神話人物的舞蹈姿態,優美異常。直到現代,尚有一些落後地區的土人,用歌唱及跳舞來祭神和謝神。

所以,在古代的人類社會中,藝術的創作,大抵是基於宗教的信仰而出現。

當然,從性質上說,宗教和藝術,並不相同,因為宗教是在信仰,藝術則在表現,信仰了宗教之後,永遠得到安全感的依賴;藝術則唯有在表現的當時或在欣賞的當時,獲得美的安慰感。

因此,虔誠到了相當程度的宗教徒,他可以不需藝術的生活,也能保有一顆平靜安樂的心;一般的人則須仰仗藝術方法做為媒介,而進入宗教的信仰。所以宗教不一定要有藝術,只是有了藝術的表現,更能引導人群進入宗教。這從佛教的思想而言,正好說明了這樣的事實。

佛教的本質對藝術的迎拒 (一)原始佛教重修持、重解脫,未暇及於藝術:我們略具佛學知識的人,都知道做為一個比丘或比丘尼,他是不可以從事藝術工作的。

因為從緣生法所產生的一切現象,無一非假,既是假有和暫有的光影中事,就不必去重視它,同時應該設法去解脫對於這些光影中事的占有欲和貪戀心。一個修道的人,若不超脫這些光影中事的束縛,他就得不到修道的實益了。所以,原始佛教的教義,無非是教我們速離生死業,急求解脫法。這是宗教信仰至相當境界之時的必然現象。特別是佛教,由佛陀的悲智之中,流露出來的因緣觀,在在促使我們覺察我們所生存的空間和時間,乃由五蘊假合的身心而暫時存在,畢竟終歸於消滅,所以不要被外在的物質,色與聲所迷惑。藝術的表現,卻又必須仰賴於色與聲的媒介。

總之,在佛陀時代的人間教化之中,佛陀固然未嘗反對藝術,而藝術對於佛陀的教化工作,並不是很積極的被重視。因為,人生幾何,壽命無常,旦不保夕,求出生死苦海,急於燃眉,哪裡還有閒暇從事於藝術的工作呢?故在原始聖典中,以及印度古代佛跡遺址的發掘中,在佛陀入滅之後二百多年的阿育王時代,始有佛教藝術品的出現。這是由於距離佛陀的時代愈久,信仰者對於佛陀的聖格愈難想像和捉摸,同時也受了其他宗教及文化的影響,才漸漸地產生了以聲色為表達工具的佛教藝術,故最初這些藝術品的創作,並非為了欣賞,而是為了藉以做為信仰的象徵。

(二)由小乘佛教至大乘佛教的藝術觀:在此,先要說明,在佛的時代,並無大小乘之分,只是一味的佛法,由於弟子們的根器不同,對於佛法理解,才有不同的程度。從對象而言,佛陀對出家弟子所說的法,是著重於離世出世的,對在家弟子所說的法,是側重於和世樂群的,而其目標則同為解脫的涅槃境。因為佛陀的常隨弟子多是出家人,佛滅後初次結集(編集)佛經的,也全是出家人,故從原始聖典中,雖可得到大乘思想的消息,原則上毋寧是偏重於小乘的。

但是,所謂小乘佛教,並非出現於佛世,而是在佛陀入滅之後,出家僧團由於地域分布的不同影響,對佛的教法,產生了各各不同的異解,分張出許多的部派,小乘佛教,便是部派佛教。最先分為老比丘派的上座部與青年比丘派的大眾部,後來又從上座及大眾兩派之下,各自分出了許多部派,據《異部宗輪論》的介紹,共有二十個部派,所謂部派,相當於中國佛教的宗派,或希臘哲學的學派。

在此許多部派的小乘佛教之中,以南印度的大眾部各派及流傳在西北印度的上座部下的一切有部,思想較為進步,故當著重於在家生活之教化的佛法再度復興之後,便是大乘佛教。南印的大眾部,即由小乘而漸漸地融入大乘。西北印的一切有部,也由小乘僧團之中,產生了許多大乘的宗師。(此請參閱第八章)

我們知道,大乘佛教既然側重於和世樂群,大乘的精神,便是自度度人的菩薩行,菩薩行與世俗法,在表現上並無差別,只是在存心上有所不同。菩薩行是入俗而化俗,世俗法則是流俗而同於俗。所以,大乘的菩薩道,乃是外現世俗行,而內修解脫道的偉大法門。

既然入俗化俗,便有四攝法中「同事攝」的要求,先去隨順眾生的欲樂,再來導歸佛陀的正道。這樣一來,佛教藝術,也就很有需要了。故從進步的小乘部派所傳下的佛教聖典之中,我們就見到了繪畫及雕刻的記載。

在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》卷十一(《大正藏》二十四.二五二頁),雖規定比丘不應作畫,但其若畫死屍或髑髏像者無犯。

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所傳誦的《毘奈耶》卷三十四(《大正藏》二十三.八一一頁上─中),記載於寺門屋下,畫有壁畫,畫著生死輪迴相、地獄相、人天相、佛像,並以鴿像表貪染,以蛇形表瞋恚,以豬形表愚癡。並在周圍畫有十二緣生生滅相。

《根本說一切有部目得迦》卷八(《大正藏》二十四.四四五頁下),有因為彩色的壁畫陳舊不清時,比丘予以重新再畫的記載。

在上座部的法藏部所傳的《長阿含經》中的《世記經》(《大正藏》一.一一四頁中─一四九頁下),描寫天上、人間、地獄、神道的各種世界,已完全是用藝術手法。法藏部在部派之中是比較晚出的,而且也是比較接近於大乘的,所以法藏部傳誦的戒律《四分律》,中國的律宗初祖道宣律師,也以為是「分通大乘」的。

在大眾部所傳的《增一阿含經》卷二十八(《大正藏》二.七○六頁上),更有了優填王命巧匠「以牛頭栴檀,作如來形像,高五尺」的記載。

到了大乘聖典之中,佛教藝術的氣氛,當然是更加地濃厚了。縱然如此,在《大般若經》卷三二七〈初分不退轉品〉(《大正藏》六.六七四頁下),仍要說菩薩「於諸世間文章伎藝,雖得善巧,而不愛著」,因其皆為「雜穢語」、「邪命所攝」。

在此,我們必須指出,佛教藝術品的創作,固然是由於接引眾生以及表達信仰的熱忱,同時也有外在的因素,因為南印度的土著民族,有其獨特的文化和獨特的信仰,他們由庶物崇拜而發展成為神明的偶像崇拜,佛教為了化導當地的土民,故也採用了他們所習慣的方式,將土民的神明,攝為佛教的護法神。所以,佛教最初有的偶像,倒不是佛菩薩像,而是護法的神像及天人像。

在西北印度,由於希臘政治勢力的南侵,帶來了希臘的文化。我們都知道,亞歷山大雖是馬其頓人,但他於西元前三二六年侵入印度的目的,便是將希臘的文明,加惠印度。到了西元前一百六十年代,又有一位希臘將軍,侵入印度,占有了恆河上游各地,那就是《那先比丘經》中所記的彌蘭陀王。我們又知道,近代西洋文化的啟蒙,是淵源於希臘文藝的再興;同樣地,在印度的北方,也是受了希臘文藝的激揚。最具代表性的,便是犍陀羅地方所留下的佛像的雕刻藝術。

關於印度的佛像 (一)原始佛教是否已有佛像?這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。至少,佛陀並不主張弟子們僅對他做形式上的崇拜,時時教誡弟子們,要以聖道的實踐,來表示對於佛陀的親近。否則自己不修聖道,縱然天天見到佛陀,也無多大意義。同時,從近代考古學的發掘之中,在印度尚未發現有關阿育王以前的佛像或表示佛教藝術的遺物。

但是,在部派佛教所傳的經律中,確有佛陀時代即有佛像出現的記載,現在試舉數例如下:

1.《增一阿含經》卷二十八(《大正藏》二.七○六頁上),記載因佛陀去忉利天為母說法,人間四眾弟子們,久久不見佛陀,非常渴念,尤其是優填王想念最切,如果再不見到佛陀,他就會因此而死,所以接受了群臣的建議,由巧匠用栴檀香木雕了一尊五尺高的佛像。當波斯匿王知道這個辦法之後,也請巧匠,用純粹的紫磨金,造了一尊五尺高的佛像。

2.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》卷二十八(《大正藏》二十三.七八二頁中),記述因為佛陀坐於眾中之時,弟子們都能威儀整肅,佛陀不在座時,弟子們便無威德,所以給孤獨長者便請示佛陀,准許造像以代表佛陀,供於眾中,佛陀的回答是:「隨意當作,置於眾首。」

3.同在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》卷四十五(《大正藏》二十三.八七四頁)又載,摩揭陀國的影勝王,欲畫一佛像,送給遠地勝音城的仙道王,經向佛陀請示,佛說:「大王,善哉妙意,可畫一鋪佛像,送與彼王。」並且還規定了畫像的格式。

由此可證,《增一阿含經》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》,雖屬於部派佛教的聖典,我們也不可以說,佛教是不主張禮供佛像的。佛在世時,利用身教及言教,佛滅度後,便以像教為信仰的中心了。凡是有形像的佛教事物之能產生化世導俗的功用者,無一不是像教的範圍。

(二)佛像的出現:若據近代的考古發掘而言,印度最初的佛像,是南印薩特那地方的立像,乃是阿育王即位之後一百五十年(西元前一百年)頃的作品。在阿育王時代,雖已有了佛塔、石柱、石刻的遺留,卻尚未見有佛像的雕刻。薩特那立像,雖屬於佛教的藝術,但卻仍是取的夜叉的形像,而此夜叉,即為南印土民達羅維荼人的民族神,後歸佛化而成為佛教的護法神。

佛教,原來唯重人格精神的內在建設,不重形式的崇拜,所以原始的佛教,沒有任何祭祀的儀式,故也用不著偶像的崇拜。此到我們中國的禪宗,尚能看到這樣的消息,例如丹霞禪師把佛像劈了烤火取暖,後來有的禪堂之中也不供任何佛像。因為佛在你我的心中,不在心外。此與專門誹謗佛教為拜偶像、拜木頭的基督徒比較,實在無法比喻,他們不拜偶像,卻以十字架代表偶像來下跪祈禱。

由上可知,佛教徒本不設立偶像,到了後來,佛法的化區漸廣,接觸到的異民族日眾,例如南印的達羅維荼民族,侵入西北印的希臘人和月氏人,均各有其所崇拜的神像。當他們接受了佛教的信仰之時,便有了崇拜佛像的要求。因此,在早期的南印方面,仿照夜叉像而造佛像,所以頂上沒有肉髻相,多以獅子為座;在此後的北印方面,則仿照希臘神像而造佛像,頂有肉髻,以蓮花為座,有鬚有髮,此在西元前後四百年間,即形成了有名的犍陀羅的雕刻藝術。

印度佛教的雕刻藝術 印度佛教的雕刻藝術,大致可分四個時期。

(一)由阿育王至案達羅王朝:無疑地,雕刻的技術,在佛陀時代已經有了,但在今日殘存的遺物來說,則自阿育王的磨崖石刻及石柱的雕刻為始。此時技術已極高明,例如阿育王立於鹿野苑的石柱,其柱頭如今存於印度的鹿野苑博物館,高七呎,柱頭上部雕四隻獅子,獅下為一鼓,鼓邊又有浮雕的象、馬、鹿、獅四獸,四獅與四獸,皆極神似生動,磨琢也極光滑,故在世界藝術史上也占有極高的地位。

在阿育王後百餘年,約為西元前第二世紀,則有婆爾訶特(Bhārhut)和桑佉(Sāñchi)塔的塔門及其欄楯的雕刻,遺留迄今。雕有獅子、金剛力士、夜叉、佛傳等的故事人物。不過,此時尚未出現真正的佛像,僅以蓮花象徵誕生時的佛,以菩提樹象徵成道時的佛,以輪寶象徵說法的佛,以塔婆象徵涅槃的佛。以上是屬於南印的佛教雕刻。

(二)犍陀羅地方的雕刻:犍陀羅在今日阿富汗及印度西北省地區,此一地區遺留有許多佛像雕刻,大約是經西元前後四百年間的孕育,到西元第二世紀,由於大月氏人所建貴霜王朝的迦膩色迦王等之保護而達於鼎盛。

此期的雕刻,是以佛菩薩像為主,是用希臘的技術來表現佛教的信仰,故以佛像的形像而言,乃為希臘人種形的高鼻樑,蓄有鬚髮,並以厚厚的毛織物為衣飾。我們知道,剃除鬚髮是沙門相的基本精神,在印度的恆河流域,也用不著厚的毛織物禦寒。

案達羅王朝是由南印度人所建,貴霜王朝是由侵入西北印度的大月氏人所建,這在印度史上稱為南北朝時期。正由於南北兩種民族文化的彼此激盪,介於南北印度之間便出現了阿摩羅婆提(Amarāvat)大塔的欄楯雕刻,它是受了犍陀羅雕刻的影響,而仍保守著第一期純印度的手法。它的年代,約在西元第一至第二世紀之間。

(三)笈多王朝的雕刻:這是由希臘色彩回顧到印度本位化的雕刻,由於笈多王朝的保護鼓勵而達於頂點,這乃是西元三三○年至六四○年間的事。

此期是採犍陀羅佛像的技術,發揚古代印度的雕刻原則,其特徵是雕像的衣著極薄,緊貼身體,呈透明裸露狀態,用極淺的曲線,左右均等地刻劃出雕像的衣褶紋路。與犍陀羅雕像比較起來,尚有很多不同之處:第二期的雕像的像背光圈,是單純的圓板,本期則在光圈上加刻了圖案;本期佛像的頭髮,多為螺形,且有白毫相及手足縵網相等三十二大人相,所以相好端正而富於慈愛的表情,均為第二期所不及。此乃表現了大乘精神,富於利他的理想。例如在鹿野苑的佛陀轉法輪像,以及西南印度阿姜塔(Ajanta,又作阿闍恩陀)洞窟精舍中的雕像,便是本期作品的代表。

(四)密教的雕刻:西元第八世紀之後,有一個波羅王朝,偏安於東印,擁護佛法,虔信密教,達五百年之久。本期的佛菩薩像,均係根據密教的教理,對於像座、結印、光背、衣服,以及莊嚴飾物,都有一定的規定和比率。大致上說,兩眼向上鈎,顎部呈尖狀,以及多手多頭等的特徵。並且規定,在修某一種密法儀軌之中,必定是用某種式樣的佛菩薩像。

印度佛教雕刻藝術的最大寶藏,遺存於今的,則為位於印度西部的一個土邦,海德拉巴的阿姜塔石窟寺,西元十九世紀初為歐洲學者傑姆斯(James Fergusson)所發現,共計二十九個洞窟,以其開鑿的年代而言,可分為三個時期:1.西元前二世紀至西元後一百五十年或二百年代,2.西元第四世紀至第六世紀中葉,3.西元第六世紀後半期至第八世紀初。其中包括有石佛、石門、石欄、石柱等的各種雕刻。西洋及日本的學者,對此石窟藝術,均已有了專著研究。

印度佛教的建築藝術 初期的雕刻,是附於建築而存在的,唯因上古的建築物,雖有殘存,亦已無從求其完整,縱由考古發掘,也僅得其基腳而已。

佛教建築,可分三大類:

(一)塔婆(Thūpa):塔婆又稱窣堵波(Stūpa)。塔是簡稱,它的構成,分為基壇、覆缽、平頭、竿傘等由下而上的四個部分。塔的形狀,則因時代的先後而不同,有在平頭的周圍造龕安置佛像;又有在覆缽的前面安置佛像;也有以二重、三重的輪蓋作塔的竿傘,而表崇敬之意,更有以基壇作成三層或五層;最後便出現了塔基與樓閣結合的建築物,那就是中國及日本等地塔型的由來。今日南傳各佛教國家的佛塔,尚保有近乎原始型態的風格。

在今日的印度,尚有古塔的遺跡可求者,則有阿拉哈巴(Allahabad)西南一二○哩處之婆爾訶特,以及中央州的皮爾沙(Bhilsa)以南六哩處之桑佉。前者的塔門和欄楯的雕刻,今藏於加爾各答博物館;後者大塔的直徑有一二○呎,在十四呎高度的基壇上,置有四十二呎高的半球形覆缽,覆缽之上更有平頭及傘蓋,已於近代修補,此塔乃為古印度建築藝術的最佳標本。又據一般傳說,以上所載兩處,本為阿育王所建佛塔的遺址。另在摩偷羅地方的阿摩羅婆提大塔,規模也很可觀。

又據傳說,迦膩色迦王曾於富樓沙補羅,造一大塔,高達四十餘丈,莊嚴冠於全印。

(二)支提(Caitya):又名制多,本與塔同,後來因了集會之用,便於制多置堂舍,稱為制多堂,主要用作每半月比丘誦戒布薩的場所,其構造大體為於長方形的室中,設一個半圓形的制多於室內的後壁正中。今日尚有殘存而著名者,則有南印的迦利(Karli)、那西克(Nāsik)和阿姜塔等的石窟洞院,便是最古老的支提的遺跡了。

(三)毘訶羅(Vihāra):支提是集會所,毘訶羅是止息睡眠處,那便是僧房。乃由多數的小屋集合而成。但是,由多群僧房的集體建築物,又有一個名稱,叫作僧伽藍(Saṃghārāma)。也就是說:單純的僧房,稱為毘訶羅,集合食堂、講堂、禪堂等設備於一處的僧房,稱為僧伽藍。所以,真有藝術價值的佛教建築,乃是僧伽藍,例如經律中所載的祇園精舍和竹林精舍,規模均極莊嚴美麗。可惜的是,佛世的舊觀,今已無從考究,近世在印度各地發掘出土的精舍遺址,例如鹿野苑乃至那爛陀寺,亦均後世的增建,不是原來的舊貌了。

繪畫藝術 佛寺中有壁畫,始於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》卷十七《大正藏》二十四.二八三頁上─中),佛許給孤獨長者,在寺中作壁畫,並指示如何畫、畫什麼?從門額一直到廁所,無一處不可作壁畫。

關於有部律之有此等記載的時代背景,已於前面分析,同樣地,今日所知的佛教繪畫,也有在犍陀羅雕刻的同一系統內發現。例如在犍陀羅之西的巴米安地方(Bāmiyan),有描繪天女的壁畫於一大佛龕的內部,其東方之鄯善的彌蘭佛寺(Mīrān)寺址,亦發現西元三世紀間的同系統壁畫遺品。在巴古(Bāgh)的洞窟中,發現有作於笈多王朝末期(西元七世紀)的甚為精美的壁畫。

在南印的阿姜塔洞窟中的壁畫,乃為印度繪畫的代表,它的製作年代,是自西元前一世紀到西元後七世紀的長期創作。沿著半圓形石山的內部石壁,開鑿有二十九個窟院,其中存有壁畫者計十六窟,所畫的題材,則以《本生譚》及佛傳為始,以及當時貴人生活的描寫。從其風俗、衣服等看,知其物質條件並不高,但從藝術看,占有極高位置的作品卻不少。

文學作品 初期佛教聖典,文藝的氣氛不濃,大乘經典一通行,即多採文學的方式,例如《般若經》為否定的表現法,《法華經》《維摩經》《華嚴經》,採用象徵的表現法,《大無量壽經》則為感覺的表現法,密教的明咒乃是聲音的表現法。

佛傳如馬鳴的《佛所行讚》,乃是以優美的宮廷詩的格調寫成。《本生譚》則用民間故事的方式而寓佛教的意趣。

在九分教(九部經)中的偈頌(Geyya,祇夜)及重頌(Gāthā,伽陀),除了論部的頌,均富有文學的色彩。對於偈頌,有種種格律的規定,通常多用塞洛迦調(Śloka),此調規定一句有八音,四句為一頌,由三十二音成為一頌。這種韻文譯成漢文後,雖已多成無韻,但仍不難想像。

在馬鳴的作品中,除了《佛所行讚》,尚有《孫陀利難陀詩》、《舍利弗戲曲》。另有在馬鳴之後而年代不詳的摩咥里制吒(Mātṛceṭa),他作有《四百讚》、《一百五十讚佛頌》,對此兩部作品,據義淨《南海寄歸內法傳》卷四《大正藏》五十四.二二七頁中─下)所載,印度凡是學造讚頌的,無不學習;出家人不論是大乘或小乘,誦得五戒及十戒之後,即應誦此二讚,可見此二讚的地位之重要。

在西元第七世紀前半葉,領有北印度的戒日王(Śīlāditya),為強調佛教的慈悲觀念而作了《龍喜記》(Nāgānanda)的歌劇,共分五幕。戒日王是篤信佛教的君主,也是一位文豪,另外他尚作有歌劇《喜見記》、《瓔珞記》,詩集則有《迦丹波黎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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