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源老和尚——喝我一聲,讓我放下
和尚字宏妙,法號靈源,一九○二年四月初八日生於浙江省臨海縣,父傅公映庚,母謝氏美雲,均篤信佛教。和尚自幼多病,三歲時右頰生大肉瘤,其母禱於觀音大士而痊。和尚開始學語,其母即教念佛,並教唱歌:「教你曲,教你歌,教你劈篾做淘籮,教你牽牛過大海,教你一心念彌陀,教你曉得生死苦,教你念佛出娑婆。」幼承慈訓,菩提之芽早萌。和尚十二歲因患天花而致麻面,成醜陋相,後念觀音聖號,並讀《楞嚴經》徵心無處而大發疑情,遂手抄《楞嚴經》,麻皮盡脫,諸病不藥而癒,是年十五歲也。
一九二一年,和尚二十歲,卒業於浙江第六中學,並於是年結婚。旋任教席於其鄉間小學及中學。先遇仙師降乩而知學道,繼因接觸佛法而改學佛。年二十五,潛至天台山出家,然為其父得知追回。至一九三二年,和尚三十一歲,厭離之心大熾,乃赴閩省福州之石鼓山湧泉寺,依止虛雲長老披剃出家,敘為徒孫。翌年三十二歲,受具足戒於該寺,應慈長老為羯磨阿闍黎,講《梵網經》,戒期圓滿,追隨應老至寧波天童寺,結夏三個月後,再回石鼓山,入法界學院,親近慈舟長老,聽八十卷《華嚴經》,研《四分》大律等,歷三年畢業。
一九三六年,和尚三十五歲,再度親近應慈長老,隨行至上海、常熟、南京、寧波各地,於寶岩、興福等諸寺,聽講四十卷《華嚴經》、《楞嚴經》、《楞伽經》、《法華經》等諸大乘經,兼習《華嚴五教儀》等論典。一九三七年夏,禮五台山文殊菩薩道場,因遭日本入侵,爆發盧溝橋事變,交通中斷,無法南返,便在廣濟茅蓬閱藏,三易寒暑。至一九四○年回到上海,三逢應慈長老,預六十卷《華嚴經》講筵,時經三載。一九四三年,和尚住持三昧禪院;一九四六年,朝地藏於九華,禮普賢於峨嵋,覲觀音於普陀,至此已禮畢四大名山。旋回上海,先住青蓮寺,復住普濟寺。當時江浙兩省,凡有講經法會,無不恭逢;高旻與金山之禪期,亦去隨喜。
一九四七年,和尚四十六歲,奉虛雲長老之召至廣州南華寺,翌年即任該寺住持,復住江西雲門寺。一九四九年,遽逢世變,和尚避亂香港,卓錫大嶼山之寶蓮寺。一九五三年秋,應南懷瑾及魯寬緣居士之邀,藉周至柔將軍之助,杯渡臺灣,先住基隆佛教講堂。次年於基隆市郊擇得山坡地一塊,興建十方大覺禪寺,越載而得顧定生行者來皈,披剃後法名惟定,襄助和尚籌畫募建。至一九六六年,計已完成大雄寶殿、祖堂、五觀堂、念佛堂、禪堂、講堂、地藏殿、觀音殿、安樂塔等殿堂建築,此地背山面海,風景殊勝,儼然宇內叢林之規模。一九六四年春,傳授三壇大戒,嗣辦大覺佛學院,和尚親授《梵網經》、《五教儀開蒙》、《大乘起信論》、《八識規矩頌》。一年後由於因緣不足,學院停辦,而緇素四眾慕道來山者日多。
和尚儉樸持身,行履謹嚴,毘尼清淨,謙以自牧,和以待人,外現頭陀相,內密菩薩行,恆將念佛為參禪工夫,畢生專志,精勤不倦。和尚夙具智慧,佛學文學兼優,亦善書畫藝術,尤其工於人物,觀其所作,不論佛像、菩薩像、羅漢、高僧像無不栩栩如生,風格別樹。故其著作之行於世者,有《山居雜語》、《梵網經集義句解》、《淨業綱要》、《心經集註》、《靈源夢話集》,以及《佛菩薩聖像畫集》等。一九八八年七月十七日(農曆六月初四日)上午四點,在四眾弟子念佛聲中,安詳示寂於十方大覺寺之丈室。世壽八十有七,僧齡五十有六,戒臘五十五夏。
附記:聖嚴法師初遇靈源老和尚,是在一九五八年春,尚在軍旅中的一個休假日,法師赴高雄佛教堂拜訪月基法師,適靈源老和尚從基隆來,被安排同宿一張大通鋪。對於這段因緣聖嚴法師的記述如下:
老和尚不睡覺,坐在床上打坐,我也不睡了。我在軍中那些年,累積了許多問題,老被卡在心中,愈積愈多,愈卡愈悶,例如:我何時能再度出家?如何能做到?去跟誰再度出家?出家後要做什麼?打算成為什麼樣的和尚?如何以出家身分既能自利又能利人?佛法深廣如大海,我從何處下手?修行法門有無量,我要選擇哪一法門?
此時正好是個難得的機會,所以猶如泉湧的問題,說出來請老和尚開示。他聽我一個接一個的提出問題,看來很關注,沒有不耐煩,當我問完一個問題時,他便問:「還有嗎?」我就繼續問下一個問題,我抱有很高的期望,認為他會在我問完若干問題之時,一次全部回答我,所以就一股勁地問下去。
突然間,老和尚用力一拍床板,發出一聲巨響,同時喝道:「放下著,睡覺去!」
頓時使我極度的震撼,在一瞬間,我便覺得雲消霧開,遍體清涼,透頂輕鬆,好像問什麼問題,都是多餘的了。
那位老和尚,就是由虛雲老和尚剃度出家的靈源和尚,他受法於虛雲老和尚住持的曹溪南華寺,那是六祖惠能的道場。二年之後,我再度出家,求受比丘戒時,靈源老和尚是我的七位尊證阿闍黎之一。……
一九七八年,我回到臺灣,去探望基隆十方大覺寺的方丈靈源老和尚(一九○二—一九八八),問他:「還認識我是誰嗎?我是曾在高雄一個道場,與老和尚同榻,被您大喝一聲的那個軍人。」他說:「哦!記得囉!二十年前我教你放下的人來了。」
當他知道我已在美國傳播禪法,也主持禪七修行,便說:「該給你一個名字才好。」於是穿起海青披上祖衣,在他的師公虛雲老和尚塑像之前,帶我頂禮,並給我取名「知剛惟柔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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