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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法鼓全集》第五輯 佛教入門類|05-01 佛教入門|上篇 佛陀示現|佛陀的晚年

聖嚴法師

佛陀的晚年

一、佛陀遇到過教難嗎?

在現有的世界各大宗教之中,他們的創教者,尤其是發於中東地區的各宗教的創始人,無一能夠免於教難的迫害者,甚至是因教難的不斷磨鍊而完成了偉大的宗教。此在佛陀,乃是一個特殊的例子,在佛陀的一生之中,從未遭到過外教的迫害。這雖是由於印度民族愛好和平,也是因為佛陀的教義,持乎中道。故在佛世印度的各宗教派系之間,除了義理上的論諍,不曾發生過暴力的械鬥。尤其是佛陀的態度,更為容忍寬大,對於外教教徒,毫無歧視之心,所以,贏得了許多外教徒的皈信。同時也囑咐那些皈信了佛教的外教徒們,對於他們原先供養恭敬的外教沙門、婆羅門,仍當照舊地恭敬供養。

像這樣的態度,除了佛教,即使在印度的當時,也不能見到,但卻成了一直到現在的佛教的傳統精神。

縱然佛陀的教義是如此地容忍寬大,尚有部分信徒,由於皈依了佛教而疏忽了對於外教沙門的供養,因此而曾為佛陀帶來了兩次「女難」。根據巴利文三藏的《本生經》所傳:有一次舍衛城地方的一群外教沙門,由於佛陀的感化力太強,致使他們的名聞利養受到了影響,於是想到了一個破壞佛陀名譽的方法,拜託了一個跑碼頭的女人,那個女人說:「請放心好了,這是我做慣了的事。」

首先,她於每晚,穿戴妝飾得妖豔動人地,手持香及花鬘,於佛教的信徒們,聽完佛陀說法,從佛陀所在的祇園精舍出來之時,正好和大家對面相反地,走向祇園精舍;又於每日早上,當信徒們去祇園精舍向佛陀請安之際,她從祇園精舍的門前,迎著大家,走回城去。經半月之後,她便逢人就說:「我在祇園精舍的香室中,和喬答摩過夜了。」過了三、四個月,她用布片裹腹,看來像是懷了孕的樣子,並且告訴許多的人,說是喬答摩使她有孕了。到了八、九個月之際,她再用木製的圓形物,包在腹上,外面加穿紅色的衣服,裝成即將臨盆和疲累的樣子,走到正在對著大眾說法的世尊之前,指著自己的肚子,開口罵道:「你呀!知道享受快樂,卻見不到我腹中的孩子所帶來的麻煩了!」

世尊對於這麼一個女人,自然不覺得有可怕之處,僅說:「女人啊!你的話是真是假,唯我和你知道。」

「是的,修行的人。唯你和我知道,所以做了這樣的事。」

然而,當她說完這句話,恰巧來了一陣風,把她那塊圓形木製物的帶子吹鬆了,當場掉了下來。

另外一件關於女難的記載,出於巴利文三藏的《小部經》之中:有個女人,受了外教沙門的委託,到祇園精舍去的途中,被那外教沙門殺死了,於夜中將屍首拋棄在祇園精舍內,然後,到城內去遍散謠言,說佛教教團的人姦淫了那個女子,並且把她殘殺了、拋棄了。於是,當比丘們外出托缽乞食之際,受到很多人的怒罵。大家把這案子報告佛陀,佛陀安慰大家,希望大家不用氣急,過了七天之後,自會消失的。果然,在七天之後,真相大白。佛教的教團,經過了這樣的試煉,聲望更高,道譽益隆了。

如說佛陀曾經有過來自外教的迫害,恐怕只有這樣的女難而已,如要把它形容成為教難,那是很不相稱的事吧!

二、晚年的佛陀是幸福的嗎?

如果從佛陀本身的立場言,在他的一生之中,除了修道、證道、傳道之外,無所謂幸福和不幸福。若以凡夫的眼光來看佛陀的傳記,當他成道之後的四十九年之間,除了晚年來臨時,遭遇到幾項不愉快的事件而外,都是在平靜莊嚴而又多姿多彩的化導生活中度過的。

至於佛陀晚年的境遇,最足注目的,乃是來自教團內部的分裂,以及他的祖國遭到了滅亡的厄運。

正因為佛陀的教法是民主和自由的,民主自由,不是壞事,假如這個原則被一些野心家或無知之徒曲解利用之後,便會造成混亂的危機。

佛陀的教團,本來是在一片和諧融洽清淨無諍的情形中,漸漸發展起來的;但是,到了後來,由於教團在快速度化中得到蓬勃的活力,從外教轉入佛教的,從各色各樣的階級或身分進入教團的人,在濫用自由和民主觀念的情形下,終於促成了教團的分裂。比如有一次,佛陀在恆河南岸憍賞彌國(Kauśāmbī)的時候,那裡的比丘們,因了一位比丘犯了一點小過,竟使大家分成兩黨,爭持不休,甚至對於佛陀給他們的勸告也不接受,佛陀無奈,只好離開他們,去了憍薩羅國(Kośala)的舍衛城。結果,由於佛陀離開之後,那群分成了兩黨的比丘,也失去了信徒的支持,還是一同來到舍衛城,向佛陀懺悔前非,重歸於和合。因此,這一事件,雖沒有鬧成教團的分裂,卻為教團的分裂開了先例,以致後來發生了提婆達多的叛逆事件。

當世尊的晚年來臨時,教團內有了爭執,社會上也產生了不安的景象,此從《中阿含經》卷五十九的《法莊嚴經》中,可以看到。那就是佛陀最後一次會見憍薩羅國的波斯匿王(Prasenajit)時,說到了當時的景況:國王與國王爭、王族與王族爭、婆羅門與婆羅門爭、資產者與資產者爭、父母與子女爭、子女與父母爭、兄弟與兄弟爭、兄弟與姊妹爭、姊妹與姊妹爭、姊妹與兄弟爭、友人與友人爭。但是,以佛陀看他的教團,比起一般的社會,仍覺得相當滿意,並且說:「我見許多修行的比丘們,和合而共樂,沒有爭執,如水乳之交融,互以敬愛之心共住。」

三、提婆達多的叛逆

提婆達多(Devadatta)的事蹟,如果依照現存的佛典中,有關他的記載看來,他是在五逆罪中犯了三項逆罪的大罪人。所謂五逆罪,是指殺父、殺母、殺阿羅漢、破和合僧、出佛身血,若犯其中之一,即墮無間地獄。據說,他是世尊在俗時的堂弟,從小就喜歡和世尊競爭,每事均落在世尊之下風,但他始終不肯服輸。

可是,當世尊成道,還鄉省親以後,提婆達多也和釋迦族其他的王子們,一同來到佛陀座下,成了佛的弟子。

漸漸地,世尊的肉身,經過四十多年的教化奔波之後,已在進入垂垂老去的暮年了,教團之中的人數增加了,大多是由大弟子們分別領導著各自的弟子,所謂頭陀行的在一起,習神通的在一起,喜辯論的在一起,善多聞的在一起等等。其中的提婆達多,並未被現存的佛典列為釋迦座下的重要弟子,但他卻要假仗摩揭陀國青年國王的王威,希望佛陀把教團的領導權移交給他,佛陀當然不會承認,並且回說:「我不攝眾。」2這是說,領導教團的,不是世尊這個人,而是佛陀的教法和戒律,故囑比丘們應當依法而且依律而住。此也即是佛法四依之一的「依法不依人」。所謂「四依」,乃是佛教的特性之一,即是:依法不依人,依了義經不依不了義經,依義不依語,依智不依識。

提婆達多未能遂其所願,便起了害佛之心,將大石塊從山上拋下,未把佛陀打死,卻使佛的足趾流了血(出佛身血),他帶著跟從他的比丘們,脫離佛的教團(破和合僧),又打死了已證四果的蓮華色比丘尼(殺阿羅漢),別說犯了三逆,即使一逆,已經夠重了。故據傳說,當他以暴力奪取教團領導權之運動失敗之後,便活生生地從裂開的地縫中,墮入了火山口似的地獄之中。

然而今天,對於這項傳說,不能不做重新的考察,因為現存的佛典,即使是最原始的,也是在佛陀入滅之後,由頭陀第一的大迦葉尊者,召集了與他意趣相投的長老比丘們,結集而成的;此後也是以大迦葉一系所傳者為正統的佛教。從這一點說,現存的原始佛典,也難免沒有派系的色彩在內。佛世並無派系的名目,但已有了各大弟子各別領導第二代再傳弟子的事實。一旦佛陀入滅,這種色彩便尖銳化起來。由於提婆達多的生活方式,和大迦葉一系的不同,所以把他挑剔出去,說他是叛逆之徒。至於犯了三逆的記載,恐怕更是後來傳說,大迦葉之時,是否會指摘他到如此程度,尚可置疑。因在世尊和波斯匿王見最後一面時,尚說他的教團是和合歡喜的,是水乳交融的。說完此話不久,他便去了王舍城,再由王舍城,步上了最後的旅程。可見提婆達多的叛逆事件,是否真的發生過,頗有重加考察的必要。

提婆達多堅持的五項生活原則,即是:

(一)住於林間,不住於房舍之中。

(二)托缽乞食,不受信施招待的食物。

(三)著糞掃衣(由垃圾中或墓場內撿起他人所拋棄者),不受信施的喜捨衣。

(四)不食魚及肉。

(五)不食牛乳及乳酪。3

由此看來,這是比現有的比丘戒律,更加嚴格與精苦的生活規定。在佛陀住世時代,由提婆達多領導的弟子們,實踐著如此的生活,並且還得到了摩揭陀國的青年國王阿闍世的皈信。可見,刻苦的修道生活,往往能夠吸引到很多的名聞利養,至於提婆達多的用心何在,我們無法知道。從歷史上考察,我們卻知道了這個派系的影響力,直到西元第七世紀,中國的玄奘三藏西遊印度之際,還說尚有人保守這一派系所傳的獨特戒律;在西元第五世紀,中國的法顯三藏遊印之時,也說在賓伽羅(Pingala)地方,有著這麼一個守持特殊信仰的派系。

畢竟大乘經典的結集和成立,和原始或部派的有所不同,故在《法華經》的〈提婆達多品〉中,世尊對於他的態度,乃是出之於讚歎的立場了。

四、釋迦族的滅亡

釋迦族原係恆河流域的一個城邦,原則上是獨立自治的小王國,在實際的勢力上,還是受著鄰近大國的影響。這樣的形勢,到了世尊的晚年之際,即有了新的變化。世尊時代的恆河流域,共有十六大國,並立相融,其中以南面的摩揭陀國及北面的憍薩羅國與佛陀的教化關係最深,與世尊年齡相當的兩國國王,頻婆沙羅王及波斯匿王,也和佛陀的關係最密切。但是,一到世尊的晚年,南面的摩揭陀國,由王子奪了王位,那便是阿闍世王(Ajātaśatru
vaidehīputra),年輕好勝,併吞了北面的憍薩羅國。在此稍前,北面的憍薩羅國,亦由王子接了王位,那便是毘琉璃(Virūḍhaka),先將釋迦族的城邦滅了。此也真的可謂「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」了。

不過,從佛典的記載中看,釋迦族的亡國,是由於釋迦族歧視而得的惡果。據說,毘琉璃王的生母,原係釋迦族的婢女所生,當時的波斯匿王,以大國君主的身分,命令釋迦族遣送一名王女給他為妃子,釋迦族不願如此做,但又不敢違命,結果便以一名聰明美麗的婢女,偽稱是釋迦族的王女,送給了波斯匿王。事實上,這名婢女,乃是當時釋迦族的統治者摩訶男(Mahānāma)和他的婢子所生,是個混血兒。

可是,當這個混血的妃子末利夫人,為波斯匿王生了一個王子,有一次帶回釋迦族去參加一項盛會,釋迦族的王子們,竟然不許那位年已十六歲的毘琉璃王子坐上會場中的席位,並且譏笑他是婢生之子,被他坐過的席位,竟用牛奶和了水來加以浣洗。這對於毘琉璃王子的侮辱太大了,所以他說:「好啊!我坐過了的席位,用奶和水洗,當我即了王位之時,將取這批傢伙的喉管之血,再洗我所坐的席位。」

末利夫人的身分,雖然因此而被波斯匿王及王子知道了,但她是位虔信的佛教徒,極受他們父子敬愛的賢妻良母,所以沒有把她貶為奴婢。這一筆帳,卻要算到釋迦族的命運上去了。當毘琉璃王即位之後,便發動大軍,向釋迦城進兵。

在漢譯的《增一阿含經》第二十六卷〈等見品〉所載:當毘琉璃王進兵之前,佛陀已經知道,所以預先端坐在軍隊必將通過道旁一株枯樹之下,迎接毘琉璃王,王見佛陀如此,便問:「此處有很多枝葉茂盛的大樹,何故坐於枯木之下呢?」

世尊的回答是:「親族之蔭勝外人也。」

毘琉璃王因此退兵,後來再度進攻,三度進攻,世尊均以如此的方式和如此的答話,使得毘琉璃王暫時引兵而退。佛陀座下神通第一的目犍連,見此情形,也很著急,便說用鐵籠,把釋迦族的迦毘羅衛城覆蓋起來,以做保護。世尊勸他不必試用神通保護他們了。而說:「今日宿緣已熟,今當受報。」也就是說業緣成熟了,受報的事是無法用什麼來替代的。

結果,於破城之後,釋迦族遭到了空前的大屠殺,唯在佛的弟子舍利弗,以及當時釋迦族的統治者,也是毘琉璃王的外祖父——摩訶男的極力設法搶救之下,僅免於殺盡滅絕之殃。

此在巴利文三藏的《佛本生經》中,也說佛陀為了挽救親族的危機,坐於迦毘羅衛城郊的一棵枝葉稀疏的樹根上,然在毘琉璃王的國境內,卻有著濃蔭綠葉的大樹,所以問起世尊,世尊回說:「因為親族的葉蔭涼爽。」王知世尊之意,是為保護他的親族,所以一連三次,都退回了國境。到了第四次進攻時,世尊才放棄了他的努力。

五、最後的旅程

佛陀七十九歲的那年,先由憍薩羅國的舍衛城,到了摩揭陀國(Magadha)的王舍城(Rāja-gṛha),他的駐腳處是靈鷲山——即是耆闍崛山(Gṛdhrakūṭa)。這時候,僅在前後三年之間,佛的祖國被憍薩羅國滅亡了,憍薩羅國也在毘琉璃王死後,被王舍城的阿闍世王兼併了。佛陀的大弟子,例如目犍連(Maudgalyāyana)和舍利弗(Śāriputra),均已先後去世,提婆達多,不論是叛逆或未叛逆,他也是死於佛陀之先的一名大弟子。故當世尊來到王舍城的靈鷲山時,依然受到了阿闍世王皈信。

不過,當世尊由王舍城出發,走向涅槃處的隨行比丘的人數,已經不多,有名的大弟子,僅為阿難一人而已。以凡夫的眼光看來,這是一段寂寞蒼涼的旅程。但是,佛陀自知入滅的時機將近了,所以由南向北,離開摩揭陀國,穿過了跋耆國(Vṛji)與毘舍離國(Vaiśālī),到達了末羅國(Malla)的拘尸那羅(Kuśinagara)地方。在他入滅之前的這段行程之中,留下教法記載的,達十六處之多。殷殷勸善,諄諄教誨,在在施化,處處傳道的精神,實在感人之極。

離開王舍城後的第一行程,便是那爛陀(Nālandā),接著折回來,到了波吒釐子城(Pāṭaliputra,譯為華氏城),這是一個村落,不能算是城邦,佛陀受到了村中在家信徒們的歡迎、禮敬、供養。當時的村民,也正在為著防禦摩揭陀國的侵略而修築城堡,不久即形成了一個國家,佛教史上的印度名王阿輸迦(Aśoka,譯為阿育王)的孔雀王朝,便是發跡於此。

離開波吒釐子城,橫渡恆河,經過拘利村(Kaṭigāma),暫住了幾天,再到那提迦村(Nādakantha),住在燒瓦人的家裡。又轉往當時的商業都市毘舍離,可是,佛陀一向不喜住於繁華的市區,喜歡選擇市郊的閑靜處所居住,所以到了毘舍離城,也是住於郊外的林中,那是屬於一位名叫捺女(Ambāpāī)的娼妓所有的芒果園。

捺女是一位非常富有而且美麗出眾的高級娼妓,以現代語說,大概相當於高等的名女人或交際花吧!從摩偷羅(Mathurā)地方發現的銘文中得悉,她亦曾以鉅資捐獻給耆那教的寺院;又從巴利文的《大品律藏.犍度部》(Vinaya
Mahāvagga)的記載知道,她對於這個中印度的商業都市毘舍離的繁榮,也盡了很大的責任。可見,佛陀住進她的園林,並非沒有原因了。

當時的佛教和耆那教之間,相同之處很多,所以信仰耆那教而又皈依佛教的人也不少,這位捺女,便是一個例子。當她拜見世尊後,聽了佛陀的法語,便生起了敬信之心,並且邀請世尊和比丘們,次日中午同到她家裡,接受飲食的供養。

捺女剛剛乘車離開,一群屬於跋耆國王室的稱作離車族(Licchavi)的貴族青年,也到了佛陀座前,聽了開示,禮請佛陀和比丘僧們,次日中午同去家中應供。佛陀告訴他們,已經接受娼妓庵婆波利(捺女)的邀請在先了。離車族的青年們聽了,連聲呼著:「啊!真遺憾,我們輸給一個沒有用的女子了!」

因為這個女人太美了,故在去應供之前,佛陀還特別訓示比丘們說:「做為佛子者,不能不見力,所謂見力者,假令削身骨,決不動自心,不任赴惡作。」然在佛陀的心目中,男女貴賤是平等的,既已先受捺女之請,就不能改受離車族的貴族青年之請了。

到此不久之後,便進入了中印度特有的雨季,世尊便打發隨行的比丘們說:「汝等比丘,去吧!在此毘舍離的附近,依靠友人、知己、親友,進入雨季的定居生活吧!我也要在附近的竹林村中結夏安居了。」這是世尊在此世間度過最後一次的雨季安居。

根據巴利文的《長阿含經》(Dīgha-nikāya)卷十一所載,世尊即在這年的安居期間,得了一場大病,劇痛異常,幸好以他的定力,克制了肉體的苦痛。他的常隨侍者阿難尊者,見到佛陀的色身,已經衰邁,加上老病的襲擊,心中憂懼,並請佛陀召集弟子,做最後的說法。佛陀便對阿難說了如下一番痛切感人的話:

「阿難!可說之法,我已盡說,比丘們對我還有什麼期待的嗎?對於完人的教法,已沒有瞞著弟子而藏在教師的手心之中了。我僅持僧眾,做為僧眾的同事道侶,我不攝僧眾,故對努力向上的僧眾,尚有何教令的必要呢?阿難啊!我已八十歲了,涅槃之期也迫近了,譬如舊車,靠修理的功能,僅保利用,我也是以方便之力,留住少許的壽命;只要除去一切妄想,住於無念無想境時,身心安樂,了無苦惱。所以,阿難啊!皈依自己,皈依法吧!光照自己,光照他人。所謂皈依自己,皈依法,即觀自身以積精進之功德,以除貪愛煩惱。阿難!人能如此,可稱我的真弟子,堪稱為第一學者了。」

從這段文字看來,世尊未將自己視為教團的統治者,他的教團是不必由誰來領導和統御的,教團的大眾是在教法的指導下,從事修行;教法雖為佛陀所說,卻是眾生自體之所本來具備,佛陀只是悟得了眾生本具的原理,向大家指點迷津而已。因此,皈依三寶的最高境界,無非是皈依自己的本性,皈依使我們達到顯現本性的修行方法,故謂之「自皈依」及「法皈依」,或謂之「自依止」及「法依止」。

六、受了最後的供養

上面所說的雨季安居,是因雨季之中,比丘們不便於林間的樹下露宿;又因路途泥濘、蟲蟻太多,比丘們不便冒著風雨外出托缽乞食,所以要大家住到親屬、朋友、信徒的家中去。往往是住於俗人家宅的附屬建築物中,也有住於靠近俗人居處的山洞或樹洞之中的,即是分別住於可以就近得到飲食供應之處,以專心修習禪定為主。

佛陀離開竹林村,即到了遮婆羅塔(Cāpāla),那是一座古墳,相當於現代所稱的納骨塔,在塔處有大樹,所以修行者均喜歡在古墳的骨塔之處的大樹之下靜坐,佛陀和大迦葉初見之處的多子塔,性質與此相同。一般的漢譯為「廟」,即是靈塔或靈廟之意。因其均有大樹,巴利文佛典中將之稱為靈樹。此時的世尊,因患背痛,故由阿難敷了臥具,讓他在大樹下暫事休息。

從此向北,便離開了毘舍離的國境,通過了班陀村、訶帝村、庵跋村、祥婆村、婆迦市,而到了末羅國的波婆村(Pāvā),接受了鍛冶工人純陀(Cunda)的最後供養。因為純陀是位虔誠的佛教徒,聽到佛陀光臨該村的消息,便去請求開示:「偉大智慧的聖者,覺悟了的人,真理之主,離開了妄執的人,人類的最上者、超越者,請問:世間上有哪些修道的沙門呢?」

世尊告訴他說有四種:「超越疑惑,離煩惱苦,樂於涅槃,去除貪欲,為人天的嚮導者,便是依道的勝者。知道此世間的最上者,並以之判別而將方法說出來的,斷疑不動的聖者,是為沙門中的第二等,呼為說道者。善說法句,依道而生,能自制、勤念、奉行無咎之語的人,是為沙門中的第三等,呼為依道而生者。裝成善守誓戒的模樣,厚臉皮、給信施送禮、傲慢、作為、無自制心,喋喋不休,表現成了不起的樣子,是為汙道者。」

對於出家的沙門,用這四種尺度來做評價,乃是極為得體而重要的。也可由此想見,佛陀晚年時的教內教外的沙門之中,所謂「汙道」的出家人,已經出現了。

純陀被稱為鍛工之子,是做金器的工人階級,並非富裕的人,甚至是被階級社會輕視的人,佛陀為了打破階級的印度傳統,雖然身體不適,依然接受了純陀的供養。

因為這是佛陀在入滅之前所受的最後供養,所以極受後世佛教徒的重視;至於那供養的是什麼,在近世學者之間,也頗受注目。從梵文原文sūkara-maddava的字面看來,那是不老不嫩的、柔軟的、上等的野豬肉,通俗的解釋,可名為軟豬肉。但在漢譯本中稱為「栴檀耳」,即是栴檀樹上所生的木耳或菌類。因此,也可將軟豬肉視為栴檀耳的原義之解釋,總之,那恐怕是當時印度相當美味的食品。把它說成野豬肉的看法,在中國系統的佛教界是不能接受的,因為中國佛教是素食主義者;至於在南傳系統的小乘佛教界,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之處,因為錫蘭、緬甸等的比丘,向俗人家托缽之時,是得到什麼便吃什麼的。

由於正在抱病遊化的世尊,已經非常衰弱了,吃了純陀的那餐菌類的供物之後,病情加重,腹痛如絞,所以催促阿難尊者:「我們到拘尸那羅城去吧。」

七、大般涅槃

世尊離開波婆村時,純陀也隨著同行,見到佛陀的病況加重起來,便懷疑是因吃了他的食物而引起的,所以非常地懊惱。佛陀知道了純陀的心意,也知道其他的弟子之中,亦有這種想法的人,故對阿難說:「有兩種供養的功德最大,一是在我成等正覺之前,於菩提樹下少女難陀婆羅的供養;二是在我入滅之前,於波婆村冶工純陀的供養。」純陀聽了,釋了心中的憂苦,感激佛恩的廣大,不禁流淚哭了起來。

佛陀的死,不同於凡夫的死,所以稱為圓寂,稱為入滅(進入寂滅境界),稱為偉大的寂滅,即是大般涅槃(mahā-parinirvāṇa)。世尊到了拘尸那揭羅城,進入城外的林中,在娑羅雙樹之間,由阿難為他敷好了頭朝北方的床位,他便右脇橫臥,兩足上下重疊,安詳地準備進入涅槃了。但他見到阿難在他背後,流淚飲泣,並說:「我在佛滅之後,依誰受教、依誰而得最後的證悟呢?」因此,便把阿難叫到面前:「阿難啊!不要悲傷,我常對你們說過的,世事無常,盛者必滅,會者定離;世上沒有一樣是永遠不變的。阿難!你以精進,沒有與忍辱之道相悖過,必可在不久之間,遠離貪愛之念,打破無明繫縛的。」

阿難得到了世尊的安慰。這時候又來了一位名叫須跋陀羅(Subhadra)的婆羅門學者,年已百二十歲,為了最後的疑惑,故於佛陀臨終之際,特來請求開示。所以成了在佛陀住世期間最後得度的弟子。佛陀也在末羅國大眾集聚的林中,講完了他最後的說法之後,於當夜的月沒西山之時,端然寂靜地大般涅槃了。

佛陀入滅之際,大弟子中隨侍在側的,僅有阿難尊者及阿那律尊者兩人;佛子羅睺羅,已經先佛而去;大迦葉則在他方遊化,但他聞訊之後,趕到佛陀涅槃處,主持了佛陀遺體的火葬儀式。根據資料所見,那時的迦旃延、富樓那、須菩提,尚在人間,卻未見到他們露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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